下雨的時候，伊和她撐一支傘，我撐一支傘。
教會附近只有大哥的麵攤是我們三個都愛吃的。伊點麵，她就點餛飩湯，我永遠是十五顆餃子。第一次她來，連大哥也注意，「今天多一個人喔？你還是吃水餃嗎。」我拿菜單回座位。菜單像一種不甚準確的心意的試紙。她點乾麵，伊那天也點水餃。
伊的朋友很多，我總不相信我是最好的。我和她說，我們這群有伊，有▼，有生日和她一樣的★，還有▲、□、◆、▽和◎，加上這次也有參加比賽的◇。某一年不知為何被★邀請，我也成了這一群人，「要不是因為沒地方做畢業紀念冊，伊才不會帶我來。」
教會一樓有三張桌子，我一張，伊一張，剪完照片以後他有時就上樓去睡了。教會二樓租給幾個人，大部分是因為家在屏東而必須寄宿的學生。那陣子放學天天到教會，我卻從沒看過伊的房間。
和伊變得要好，是因為會在第三張桌子念書的恬恬。
恬恬比我們小三歲，「我男朋友最近要我和他做，不然就要分手。」
「妳白癡嗎？」這是伊。
「妳男朋友非常糟糕。妳不想做的事情就不要做。」我負責翻譯。
「基測好難喔，你們雄中的都不懂我的痛。」這是恬恬。
「妳智障嗎？」這是伊。
「我們也要考指考了，也就是說我們學測也考不好。」我負責翻譯。
她第一次來的時候恬恬剛好不在。要考指考了，我還是邀她一起唱最後一年比賽。我和伊說我們今天會去後面練習，伊說誰管你們啊我要先上去了。
「你和伊很要好。真好。」練到一半，她忽然說。
「伊和每一個人都很要好。」我說。
雨變小了。從麵攤走回教會的路上，她從我身邊衝上前，推伊的肩膀，在伊耳邊說了什麼。伊大笑。
「你們說什麼？」我提傘跟上去。
「干你屁事。」伊說。
午休睡不著，到圖書館用電腦，伊竟然也在。明明坐對面，我卻開即時通：伊，你是不是喜歡她。
你白癡喔。伊回。
沒事，只是怕我反而干擾你們。我說。
對啦，我喜歡她啊，但你也喜歡她吧？伊回。
後來只要下雨，我就自己撐一支傘。
▼，★，▲，□，◆，▽，◎，◇。大學之後，一群人只有▼和▲跟我同校。▼人好，偶爾次聚會特別晚，還和我一起吃飯。有吃到一半，一起聚會的K忽然吐了。七八個人到醫院幫K掛急診，一整排睡在飲水機前面。
凌晨終於回學校，上山的公車沒了。▼說他累，要我陪他去坐鞦韆。
「怎麼忽然這麼累？」我問。
「你白癡喔？」▼說。
「咦，什麼意思？」我反應不來。
「你其實很遲鈍欸。」▼說。「因為▲也在，我心很累。」
我忽然懂。
「你是說。」
「對。我以為伊高中的時候就告訴你了。」
「伊為什麼會告訴我？」
「你傻喔？」
我忽然又懂。像在一次鞦韆的擺盪之間學會一種全新的語言。
在和伊有關的種種翻譯裡，我錯了一個地方，然後就全錯了。
伊的朋友很多，我總不相信我是最好的。但伊並沒有和每個人都很要好。
指考前，最後一年比賽。倒數兩個月，伊忽然說也想參加，要和我一起唱。「好啊，可是我是漢人，搞不好跟不上你欸。」我開玩笑。
「大考前唱什麼歌啦。」恬恬又亂插話。
伊翻白眼，「你這人是沒什麼可取之處，但唱歌還可以啦。」
在教會度過十七歲最後一個五月。我和她和他最後都沒有拿獎。
#歌單三十天2018 ‧ 17
#你在KTV會一人分飾兩角唱的歌 ‧ 不自由
Song & Lyrics
昊恩
Arranged by
程杰 / 曾增譯 / 蘇聖育 / 黃偉駿 / 林偉中
Album
藍色情詩篇 (2006)
本音樂內容由官方頻道上傳。
Official music content.
indievox.com/haoenjiajia
Search